NO.9

某天早上南風嘴裏含著吐司，一邊往樓下沖，一邊穿羽絨服，匆匆忙忙趕到地鐵才註意到手機上彈出的消息。

來自祁遇，他問：【今天提前了？】

南風那天晚上顯然多慮了，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們的關系一直保持在這樣，早上會在同一趟地鐵的同一個位置上碰面，幾乎已經成了不用明說的約定。

她背靠著車廂慢慢喘氣，還沒從剛剛那股勁兒裏緩過來，發了一張野豬在泥地裏打滾的表情包。

對面回覆的很快：【一大早就這麽混亂嘛】

南風仿佛能想象出他說出這句話時微微帶著笑意的臉，沖手機打著字怒吼：【啊啊啊啊啊啊我要遲到了】

祁遇問：【剛上地鐵？】

她從自己的表情庫裏又精挑細選一個潦草的小貓在風中點頭的樣子發了出去。

她不管，她就是要找個人哼哼唧唧的耍賴。

反倒祁遇在很認真的在幫她找理由，【要不就說著急出門，忘記拿函證，然後又拐回去拿了一趟】

三天過去，他們都已經知道彼此在做什麽工作，包括這幾天瘋狂折磨南風的所有分公司和總公司的函證，他知道她最近因為這個東西一直在頻繁出外勤。

南風站著從嘴角溢出笑聲，回：【如果我遲到了，那你一定是同謀】

他沒有任何怨言的背下這個鍋，老老實實說：【好吧，我的錯】

南風擡頭瞄了眼指示燈，輕抿住上揚的唇瓣，繼續跟他賴著，一副擺爛的口吻，【我能不能以太困為由回家辦公】

他回：【是個不錯的夢想】

她還沒來得及認可，他就又補了一句【也有可能是癡心妄想】

南風：【可是我實在找不到一個起床的理由】

祁遇：【一頓早餐夠嗎？】

南風明知故問道：【什麽？】

祁遇：【買你一個起床】

南風捧著手機，幾乎忘了自己快要遲到的事情，【不錯的提議】，好像整個車廂，車廂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一樣。

日出、清晨、擁擠的早高峰，只剩下她和手機裏的這個人。

出了地鐵，北京冬日的太陽向來剛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今天要格外灼熱一些。

因為一個身影。

他先看到了她，腳步沒動，唇角勾著微微歪頭當打招呼。

南風加快速度從扶梯上往上走，站定在他面前，祁遇把左手拎的麥當勞紙袋遞過來，她沒推辭，像是心照不宣一般接過來，帶著笑意裝傻問：“這是什麽？”

祁遇笑開來，沒有措辭的推拉，言語直白，不容任何其他的猜想，他說：“買你起床的早餐”

南風咬咬唇，選擇忘記自己出門已經塞了兩片吐司進胃裏的事實，抱到懷裏，牛皮袋沙沙作響，剛剛還異常平整的包裝被她捏出好看的折痕，她空出一只手豎了個大拇指，點讚道：“誠信的好青年。”

祁遇眨了眨眼，反倒不假思索，拖長了尾音跟著走在她身側，“不、是、誠、信。”語氣喪喪的，像是一個被冤枉做壞事的狗狗。

她好像沒聽到他說話音調有過什麽起伏，被她莫名的委屈逗笑，裝模做樣把手裏的熱豆漿遞過去，問：“那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他在高出看著她，目光灼灼，唇紅齒白。

就連以往路邊看起來光禿禿的樹此刻看起來都讓人心生歡喜。

他看了眼她嘴角的豆漿泡沫，笑著問，“這麽大方？”

南風煞有其事的點了下頭，力道有點重，從喉嚨裏“嗯”出一聲，“那當然，我一直都很大方的。”

語氣慷慨激昂，好像今天是她要請客一樣。

祁遇看著她在杯子上留下的淺淺的口紅印，俯身湊近，動作很慢。

南風瞥了眼他在她身側低垂下來的腦袋，使壞的把杯子下落然後收回自己面前。

像是小孩兒在護著自己心愛的玩具，說：“我的。”然後挑釁的擡眸望著他，眉眼含笑，“不給喝。”

他就知道！

祁遇被她明目張膽的小把戲逗笑，縱容的說：“行，你的。”

好奇怪，明明熱的是豆漿，拿在手裏，就算喝進去也是流進胃裏，可她的心臟怎麽好像被熨燙一樣，有些熱。

南風灌了一口，下意識舌尖舔了下嘴角，故意又側目問道：“真不喝啊？”

祁遇笑了笑，喉結克制地滾動了一下，目光像是在端詳眼前的人，問：“不怕遲到了？”

南風吃的怡然自得，不甚在意的樣子，“沒關系啊，你不也遲到了嗎？”

“而且昨天manager坐地鐵上班，坐過站了趕緊拐回去，結果拐回去的時候又坐過站了。”

其實是他們這個team在出差，不按照原本在公司的打卡制度，就算晚到一會兒也沒什麽問題，只要不是太誇張就行。

但偏偏還是下巴一擡，故意道：“跟她比起來，我今天是不是好多了？”

祁遇看著她邀功一樣地表情，還帶著點小傲嬌，擡手從側面捧住她的臉扭過去，人也就這麽被他輕輕帶的停了下來，然後他俯身在耳側說：“小心看路。”

言語裏還有笑意，就是不知道是嘲笑還是什麽。

因為南風被他掰過臉，這才看到…她剛剛…差點…就…撞到樹上了。

她低下頭，裝作無事發生，固執的要當一個只吃飯不說話的鴕鳥。

但臉頰卻在看不到的地方紅的像是被烘烤的龍蝦，他手掌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臉側，掌心溫熱，指節輕扣住下巴……

在這個灑滿晨曦的冬日清晨，一切都好像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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